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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东江纵队,全称为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是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广东省东江地区创建和领导的一支人民抗日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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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12月2日,中国共产党在广东人民抗日游击总队基础上扩编成立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曾生任司令员、尹林平任政治委员、王作尧任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杨康华政治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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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纵二支队部分人员合影

1945年,朱德同志在“七大”军事报告《论解放区战场》中将东江纵队与琼崖纵队和八路军、新四军并称为“中国抗战的中流砥柱”。

*本文原作者严瑞仁、唐强

正文

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在惠东宝敌后斗争,队伍不断发展壮大,一九四一年春夏之交,大队长王作尧决定建立一个枪厂,具体工作由军需何启明负责,首先是抽调人员,初时只有六人,陈耀光、严瑞仁、彭金,还有一位修枪师傅林东是从东莞县来的,另有二位小鬼,六人中有三人是共产党员,由陈耀光同志负责,并成立了党支部,陈耀光任支部书记。六个人中除了林东外都没修理过枪枝,一切都是从头学起。我们的工具很简单,有二把老虎钳,几把锉刀,几把手锤,一台手摇钻床,彭金同志从龙华圩搞来一个破风箱,造了一个打铁炉,还买了一个铁钻,兵工厂就设在阳台山的一个石岩洞里,这里很隐蔽,在群众的掩护下,敌人是无法知道我们情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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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羊台山

一九四一年六月,一切准备就绪,从部队送来一些旧枪,有“七九”、有单响改装的五响,有的没有撞针有的撞针坏了,有的退不出子弹壳,有的缺少一些零件,怎么办?支部决定,要求大家向修枪师傅林东虚心学习。我们勤学苦练,不分白天黑夜地学着干,两个小鬼学打铁、打撞针、打勾仔等小零件。在修枪师傅的指导下,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学习,学会修理一般的步枪。连队的同志知道我们有兵工厂,会修理枪支,都很高兴,也鼓舞了我们,增强了信心。

当时我们的生活很困难,同志们不断生病,又缺乏营养,都有疟疾或生癞疮等。但是,我们没有一点怨言,积极工作。

这年的七月一日,日本鬼子在南头、沙河开炮轰炸龙华圩时,炮弹从我们头上呼啸而过,龙华圩落了很多炮弹,这天,彭金去龙华圩买东西牺牲了。

一九四一年冬,我们的工厂转移到白石龙的山沟里。这里有三个单位:一个是医务所,一个是“新百姓”报社和我们兵工厂。那时,香港沦陷,许多工人、青年回来参加游击队,部队扩大了,我们兵工厂增加了几个同志,如江发、江兴、刘威,还有一位姓张的木工。这时,我们除修 理步 枪外,还修理短枪。有一次司令部派人送来一门迫击炮叫我们修理,这门炮打不响是撞针坏了,我们造了一支撞针,把炮修好了。修好以后由严瑞仁和两个小鬼到山坑试炮,并通知村民听到炮声不要惊慌,我们试了两炮很好,大家都高兴地说:我们有迫击炮了!

一九四二年国民党顽固派全面进攻惠东宝。白石龙兵工厂受到损失,陈耀光同志不幸牺牲。

一九四四年,兵工厂设在大鹏半岛名叫鸡公督的高山上,从山脚南澳到鸡公督山村要走三个多钟头,山高路陡,上了一岭又一岭,走到半山回头向下望去,只见云层还在脚下,遍山都是松树、杂树和茅草。当我们来到山村时,这里只有几间旧的房屋,住着五户人家,这些群众都很支持我们,很乐意我们住在那里。当时,我们有十几个工作人员,其中有黄汉明、方明等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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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鹏半岛

当时,我们要做的工作很多,除了搭寮,要下山去搬运上具设备,不少工具是通过香港地下工作人员搞来的,运到部队后,我们便去搬上山来,这是很艰苦的任务。从山上下到山脚,再上山就要一天时间,…天只能运一次。当时困难很多,山上没有多少平地,要盖草察,供一百多人工作和住宿,就得开辟许多平地。党支部召开会议研究讨论了厂房问题。开山、平整土地、砍树、割草、筹备材料,工作量很大,支委决定要发扬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发动群众来干,还动员老百姓帮助我们砍松木、割芒草。大家紧张的干了十多天,就把一间间厂房盖好了,工场可以容纳一百人工作。工具比过去增加了许多,还从香港运来一架脚踏车床。周玉同志也从五华县招来几十个手工业工人,这些五华工人都是在家乡做土打手枪的,有一定的技术。上级又派了一个警卫班来保卫工厂,这样我们就有近百人了。

这时,兵工厂由方明同志负责,黄汉明任指导员,严瑞仁任总务长,黄桐任政治服务员,李才任文化教员,江发是香港来的老钳工,林洪负责管理仓库,周玉同志负责技术指导工作,他是五华工友的头头,在他们中有一定的威信,对这班工人实行伙食供给制。

当时,我们要制造很多三角刺刀,这是仿苏联的三角刺刀,平时一个人一天造不成一把刀,实行计件工资后,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每人每天都完成一把刺刀,生产了大批苏式三角刺刀送去部队使用,反映很好,在修械方面也修理了大量的枪枝。有的同志也试制步枪。有一次严瑞仁帮助拆子弹头,准备翻造子弹时,子弹爆炸把食指炸伤了。

一九四五年春,顽军向大鹏半岛进攻,老百姓向部队报告,我们得到情报时,方明、黄汉明等同志带一个班到山坳埋伏。顽军见这个山头很险要,不敢上来,只到半山的高岭抢了一些东西就撒退了。敌人一退,我们又回到工厂继续生产。不久,上级通知我们兵工厂要向内地转移,凡能搬运的工具、材料都要搬运去。走时,我们请了近百名民工帮助搬运,先是转移到平头岭,又转移到麻溪脚,继续修理枪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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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零式战机装备的引进自瑞士厄利空的FF机炮,1939年正式服役,定型为99式航炮。

有一次上级派人送来一挺从敌人坠毁的飞机上拆下来的机关炮。这炮原是用电制开动的,我们要改装为手扣板机,同时还要做个炮架,周玉同志想了很多办法研究修理改装,我们奋战了十多天终于把板机改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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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试打,但炮架还没有造好,怎样试呢?它的后座力很大,不能用肩膀顶住打,后来想了一一个办法,用牛绳把机关炮缚在荔枝树头上,用手扶着扣板机,一扣就打了个连珠炮,即打出穿甲、爆炸、燃烧三发弹,不知飞到那里去了,于是,我们抓紧造好炮架,送回司令部,后来听说部队用这挺机关炮去打敌人的炮楼,使敌人很害怕。国民党造谣说:“苏联给共军新式武器”,我们听了十分好笑。

一九四五年四月,东纵司令部驻在罗浮山,队伍又进一步发展,为了适应形势的需要,当时兵工厂分为两个单位。一是修械厂设在罗浮山冲墟观东纵司令部附近,继续修理枪炮等工作。二是部分同志与直属司令部参谋处作战科领导的爆破排合并扩充为专门试验制造手榴弹、手雷、地雷、燃烧筒等武器的小兵工厂,设在离司令部较远的黄龙观,初时由方明同志负责,上级了解到唐强同志懂得制造炸药等工作,就把他从东纵第四支队调来。后来,方明同志调到司令部电台工作,就由唐强负责。并从各单位抽调了一些懂得铸工,电工、木工、白铁工的同志来工作,他们大部分从香港到东纵参加抗战的工人,这时共有五十多人,成立了党支部,唐强任支部书记,严瑞仁任组织委员,参谋处作战科长祁和同志关心同志们的生活,派廖福来管理伙食,廖仔做通讯员。

这时,我们住在山沟里,工具、设备、机器都很简陋,工作是艰苦的。开始,我们只能用白铁皮造外壳,放入一些打碎成粒状的烂锅、烂犁头铁,装入炸药、雷管等,制造一些土手榴弹,土手雷等。这些家伙,虽然在打击敌人时有一定的威力,但是比较笨重,投掷不远,杀伤力不大,而且防潮性能差,放久了往往不爆炸。我们千方百计去改进。后来,我们细致的解剖了从国民党军队中缴获的美国制的短木柄手榴弹,觉得它的构造虽然较复杂,但是重量轻,投掷距离较远,并有一定的杀伤力,可以设法仿制。于是我们拟订了一个仿制美式短本柄手榴弹的计划,由唐强带到参谋处向祁和同志汇报,他很赞同我们的计划。这时,王作尧副司令也在司令部,他很关心的询问了我们的计划和工作情况,并鼓励我们赶快把短木柄手榴弹仿制出来。

编者按:二战美军最常用的两种手榴弹是MKⅡ型防御手榴弹和MK III型进攻手榴弹。目前尚未找到本文所描述的美制短木柄手榴弹。

根据文中描述,应该类似于67式木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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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木柄手榴弹

国民党军常用木柄手榴弹是由德军M24衍生而来的小型短木柄手榴弹,装药减少到M24三分之一。

上级的支持和鼓励鞭策了我们。于是,我们就加紧试制工作。首先,要解决的关键问题是自己制造雷管,特别是雷管的主要成份——雷汞。唐强以前是地下党员,他在广西大学搞学生运动、读书的时候,考虑到抗战的需要,曾有意识地读过国防化学这门课程,并利用做实验的机会,试制过多种炸药。但这时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对东江游击区封锁很严,我们在山沟里要搞到应有的原材料、仪器和设备是极端困难的,甚至是不可能,因此,我们只有开动脑筋,因陋就简,能代用的就用代用品。如当时找不到造雷汞的原料——水银,就用从敌占区偷运进来的***去制造雷银,用雷银代替雷汞去制造雷管,试验时没有大玻璃烧杯,我们就用搪了釉的大瓦钵代替,雷银的稳定性比雷汞差,制造过程中容易引起爆炸,经过精密的计算各种原料的配比,用十多个大瓦钵分成小量多批制造,并严格控制反应温度,终于克服了各种困难和危险,制成了足够数量的雷银。

制造雷管的扩爆剂,也是个难题。它虽用量很少,但是若(如)果没有它,就不能引起安全炸药的爆炸,唐强等用**酸、*药等反复试验了几十个配方才制成,并由白铁工用白铁皮精心地造成小巧的白铁管代替钢管做雷管壳,我们制成了雷银、扩爆剂、雷管壳等之后,就用手工办法装填雷管。这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雷银受到较大的撞击就会爆炸,雷管虽小,若果装填时引起爆炸,则操作者就会受伤甚至死亡。我们为了防止发生事故和减少发生事故时的伤害,想了不少办法。如用一块约三立方寸的硬木头,中间钻一个洞,刚好放得入一个雷管壳,另外造一条很光的小圆型木条,它套入雷管壳内要十分吻合,装填雷管时,先把小铁皮管放入硬木块的小洞内,然后,把一定份量的扩爆剂装入,用小木条压实,再放入一定份量的雷银,小心地轻轻压实,最后放入一小块脱脂棉花封住管口,整个操作过程要十分小心谨慎。这块硬方木的作用是为了防备万一发生爆炸时,抵挡雷管的碎片及其爆炸力以减少伤害。这项装填和保管雷管的工作,往往是由共产党员刘威同志负责的,因为他操作时持重、谨慎。我们就是用这些办法解决了制造雷管的各种难题的。由于同志们胆大心细,严格按规定操作,在整个制雷管的过程中,没有发生过事故。

在研究解决关键问题的同时,我们还想了很多办法,就地取材,自己动手制造了短木柄手榴弹的零部件,木工同志上山采“鸭脚麻”作木柄的材料,我们用浸生腊的苎麻线作拉线,用桐油煮松香,加入石灰、黄粉制防水涂料和木柄涂料,还自制了拉线的小铁圈,木柄的小白盖等等。并由严瑞仁等十多个同志到博罗横河圩找铸造手榴弹壳,到横河圩后,严瑞仁即向老百姓了解横河圩有无铸造厂,有一位老乡说:“这里原来有一个铸镬铸犁头的小工场,现在没有开工,可以和店主商量借用,”群众还帮助我们找木模工造木模,工场借到了,便备料。钉沙箱、买木炭做燃料等。用木炭来化铁,我们没有经验,要把废铁化成铁水需要一千三百多度的高温,工场里原来有一个大尾风箱,拉风箱要很大气力,如果拉不够气,就达不到高温。原料方面,最初送来一批从敌人缴来的地雷壳,我们把它砸碎原来是铜的,我们试制了十几个铜的手榴弹壳,经过试验能爆炸,但弹片只炸成十多片,达不到杀伤面积大的要求。于是,我们就改用烂锅、烂犁头米铸造手榴弹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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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图为晋察冀根据地兵工厂工人在浇筑手榴弹,仅用于展示手榴弹壳铸造

生铁要溶成液体。比铜的温度更高,我们先试制了一小批生铁的手榴弹壳,要钻孔才能上木柄,这又碰到一个困难,生铁是白口铁很硬,用手摇钻一天也钻不了几个孔,严瑞仁和铸工研究弹壳不用钻孔的办法,大家讨论后认为可以,于是大家便动手用烤过的竹钉当做沙心插至手榴弹壳模子的两旁,搞好沙模又开一次炉,大家同心协力把模型浇铸完了,不等铸件完全冷却,就拆箱,把壳子擦干净,大家一看欢喜得跳起来,成功了,这次不用钻孔了。

唐强等把几个铸好的生铁手榴弹壳装上炸药、雷管、木柄等,涂上防水涂料,看上去,基本和美制木柄手榴弹一样。把这些试制品拿到司令部参谋处给祁和看,他很高兴,带我们到冲墟观附近的山窝里,进行试验,我们投掷了几个试制的短木柄手榴弹,都爆炸了,从着火到爆炸时间,弹片破碎程度,杀伤面积等都达到要求,而且投掷距离比一般手榴弹都掷得远。仿美式短木柄手榴弹试制成功了,同志们非常高兴!

试验后,祁和同志指示我们集中力量比较大批量的赶制,于是,同志们热火朝天地投入自制短木柄手榴弹的战斗。严瑞仁等在横河圩日以继夜地连续开炉,铸了几百个手榴弹壳,唐强等在黄龙观紧张细致地制造了一批雷管,发火帽等零、部件,并用从敌人那里缴来的T·N•T炸药、导火索等,制造了几百个短木柄手榴弹送到司令部,拨给前线部队使用。东江纵队从此有了自己刷造的短木柄手榴弹,它在打日本鬼子和国民党顽固派的战斗中都起过一定的作用。

资料来源:

《广东军工史料 1840-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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