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克斯是历史上著名的奴隶起义英雄,在美剧《斯巴达克斯》开头,因为罗马军团将领葛莱博的背信弃义,他带领同族士兵哗变,而后返回故乡去保护即将遭受蛮族袭击的妻子。但出逃的二人很快被葛莱博带人截获,妻子被卖为奴隶,斯巴达克斯则被送往竞技场接受被角斗士们公开处死的命运。
巴蒂塔斯是该剧的重要配角,他也是一个立志要拱城里白菜的乡下土猪,作为小城卡普亚的一名角斗士老板,他时刻觊觎着罗马元老院的位置,为此不惜一切地讨好当权阶级。
当斯巴达克斯孤身解决掉所有角斗士后,竞技场上痴狂的观众们纷纷呼吁饶恕他的性命。这让主席台上的葛莱博尴尬万分——斯巴达克斯的哗变让他在罗马元老院里声名扫地。坐在他身后察言观色的巴蒂塔斯迅速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自己买下斯巴达克斯送往庄园接受角斗士训练。
虽然嘴上宽慰葛莱博说色雷斯人很难活到测试通过,但方才竞技场上一幕让巴蒂塔斯暗暗打起别的算盘,那就是把斯巴达克斯改造成一个忠诚驯服的奴隶角斗士,这样既能扩大自己的收益,也能勉强让葛莱博满意。
斯巴达克斯来到庄园后果然表现得桀骜难驯,可巴蒂塔斯并未知难而退,而是提出了——
一、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电影《教父》曾有一句台词“我会提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但“无法拒绝的条件”背后仅仅是鲜血和暴力。对于充满仇恨的斯巴达克斯来说,这种“条件”显然是个笑话,而巴蒂塔斯则凭借对人性的洞悉找到了真正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在得知斯巴达克斯对一根紫色布条视若珍宝后,巴蒂塔斯立刻意识到这根布条将是锁住斯巴达克斯野性的锁链。在面对面的交谈中,他通过旁敲侧击获得了足够的信息:这根布条来自斯巴达克斯思深爱的妻子。
于是巴蒂塔斯提出了那个无法拒绝的条件:为我而战,我可以帮助你们夫妻团聚。借此他摁下了斯巴达克斯不屈的头颅,并获得了巨大的回报。斯巴达克斯在“祈雨之战”大获全胜成为全城的偶像巨星,甚至将市长儿子也一举圈粉,巴蒂塔斯在收获了大量财富之外还得到了市长的关注,为他走向政界打开了一扇门。
巨大的成功并未冲昏巴蒂塔斯的头脑,他仍然记得当初的承诺,也无时无刻不在细心观察斯巴达克斯的表现。他发现斯巴达克斯的驯服仍停留在表面上,如今承诺到了必须兑现的时候,当初被那根布条锁住的自由之心,必将因为布条主人的到来而再度释放。
然而这种两难处境并未困住巴蒂塔斯,他极为巧妙地将斯巴达克斯的自由之心彻底锁死,那的确是——
二、一个天衣无缝的骗局
第一季的第六集算是整部剧里最精彩的一集,在前半部分用悬念作了大量的铺垫。
在得知妻子即将到来后,斯巴达克斯紧锣密鼓地筹划两人的出逃之路。在商讨中面对好友提出的一个个困难,斯巴达克斯不断找出破解的方法。直到将最后的阻碍——教练奥诺玛斯用掺药的葡萄酒灌倒后,斯巴达克斯胸有成竹地迎来了清晨驶进庄园的马车。
可就在此时,教练奥诺玛斯提前醒来并察觉到了危险,在斯巴达克斯急切地走向马车时,奥诺玛斯也警惕地向他靠近。眼看斯巴达克斯的筹划将功亏一篑,一场大战蓄势待发,随着观众们的紧张情绪绷到顶点,神反转如期而至。
看到赶车人捂着伤口艰难吐出“路上”、“被袭击”等字眼,斯巴达克斯惶恐地冲向车厢,当他颤抖着打开车门时,奄奄一息的妻子随之滑落怀中。
在斯巴达克斯抱着妻子无声饮泣时,巴蒂塔斯终于对着妻子撕下了那份伪善,“我履行了承诺,现在他们团聚了。”
依靠这个骗局,巴蒂塔斯完美地清除了斯巴达克斯的野性,但这还不够,他需要的是一头驯服的猛兽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所以在筹划这个骗局的同时,他还经营着——
三、一个自欺欺人的人设
你脚下踩得是沾染了鲜血与泪水的圣土,你身边站着竞技场上并肩作战的兄弟,你的成就将换来罗马人的歌颂,你可以从卑微的奴隶成为荣耀的传奇。
依靠这种洗脑,巴蒂塔斯和他的祖辈将自己塑造成帮助这些角斗士改变命运的救世主,用虚伪的“荣誉”来激励他们,用真实的酒色来麻痹他们,伪造出了一个“家”的氛围来羁绊他们,从而获得了角斗士们的拥戴。
但在首次交谈中,巴蒂塔斯发现那些洗脑的说辞让斯巴达克斯嗤之以鼻。而善于玩弄人心的他,在用条件让斯巴达克斯屈服后,还意识到这个重情的男人现在非常需要朋友,并且会忠诚于朋友。
于是巴蒂塔斯开始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朋友”:当斯巴达克斯每每反抗命令时,不是采用酷刑逼迫,而是不厌其烦地用言语来说服他。在马车一幕结束后,巴蒂塔斯还在斯巴达克斯面前表现出自责并为其妻子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在经营“朋友”人设的过程中,巴蒂塔斯甚至还不自觉地沉浸其中,于是便有了剧中这样一幕:巴蒂塔斯让斯巴达克斯指点棋艺,相谈甚欢之下还亲手为他倒上了一杯葡萄酒,直到妻子出现并语气不善,他才悻悻地暗示斯巴达克斯离开。
正所谓能欺骗自己的人才是最高明的骗子。
双管齐下的PUA套路终于让斯巴达克斯在绝望的脆弱中被彻底驯服,接受了角斗士的身份:在一次角斗表演后,战胜了挚友的斯巴达克斯在接到处死对手的命令后,唯一的反应是像被责罚的宠物那样,用无限乞求的目光望向自己的主人巴蒂亚图斯,最终无助地看着挚友死在自己剑下。
剧中的巴蒂亚图斯差点改变了历史,将日后震动整个罗马帝国的男人成功PUA成了一个驯服的奴隶。不仅如此,那些他所仰视的贵族也一个个落入圈套,葛莱博夫妇被他要挟摆布,市长不但被他杀死泄愤还成为陷害对手的工具。志满意得的他看到自己离罗马元老院越来越近,却没想到最终迎接他的是——
四、一个因果报应的结局
先前针对斯巴达克斯妻子的骗局过于完美,以至于作茧自缚的编剧只能牵强地用一个梦境来破局。斯巴达克斯梦见死去的妻子和挚友不停对他说“注意那个伤口”,继而从巧遇的赶车人身上发现了破绽——原本受伤的部位并没有伤疤。
真相大白,满怀仇恨的斯巴达克斯终于觉醒成为领导奴隶起义的历史英雄。他让所有的角斗士都站在了自己身边,甚至包括了执迷于“荣誉”的克雷斯。巴蒂亚图斯的庄园成为了尸山血海,而他本人也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或许他在地狱也要不停诅咒编剧胡乱开挂吧,仅仅一夜之间,他不懈努力换来的成就被编剧轻易抹杀。
但真的只是因为一次巧合么?
过往的种种手段虽然为他搭建了通向政界的阶梯,但也为他的家族埋下了祸根。在外传《竞技场之神》中,刚刚掌控庄园的巴蒂亚图斯鄙视家族的出身和传统,为了讨好贵族以求晋升,他不惜把自家的庄园变成糜烂的淫窟,甚至让角斗士们充当男性贵族的泄欲工具,还破坏规则让为自己“干脏活”的奴隶免于测试成为了角斗士。这些行为让整个家族的基石——角斗士的荣誉感毁于一旦,几代人用以驯服角斗士的“救世主”人设不攻自破。
整个家族因此被垫上了无数根愤怒的柴薪,而斯巴达克斯这颗火种的到来终于将其付之一炬。
在《竞技场之神》的结尾,用阴谋解决掉对头成为卡普亚最优势的角斗士老板后,巴蒂亚图斯站在庄园满怀期待地对妻子说:“终有一天,我们的付出会得到应有的回报。”镜头对着他的双眼拉近,再慢慢拉远,场景换成了血泊中巴蒂亚图斯圆睁而失神的双眼,或许是在隐喻他回忆起了过去的一切,但不知道他是否会为自己的选择而悔恨呢。
尾声
剧中的巴蒂亚图斯演绎了一出教科书般的PUA大戏。而他编织的那个骗局也非常有启示意义,那就是如何应对勉为其难的请求。
在以往的人生经验中,在下曾遇到过三种答案:1.委婉地拒绝对方;2.答应下来但不断用各种理由拖延;3.勉强答应之后告诉对方难以完成。显然,这三种答案会不同程度造成对方的不满,而巴蒂亚图斯则给出了完美的第四种答案:爽快地答应对方,再制造一个“意外”。对方会因为你之前的态度而相信你,不会因“意外”而产生不满,而是会感到遗憾。
但这种伎俩绝不能滥用,一旦被识破所承受的不满将远大于前三种应对方式,以诚相待才是为人处世的基本之道。剧中的巴蒂亚图斯正是以洞察人心自诩,沉迷于使用阴谋手段而枉顾家族的根基,才最终遭受了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