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创作挑战赛# 有诗友拿余秀华和汪国真相比较:同样是诗集销量之冠,读汪国真的诗数遍之后就记住了,并且百读不厌。读余秀华的诗在一两遍之后就不想再读了,并且记不住。
其实诗友这个问题牵涉到了两位诗人的作品风格以及诗友对作品风格的喜好。汪国真的诗简约明快,通俗易懂,通过纯真的情思与精警的哲思的力量给人以启迪和鼓舞。余秀华的诗风多变化,直白和含蓄并行,兼有温婉和悲怆的抒情,情与理皆有精致之处。汪国真的诗千锤百炼,稍露雕琢之迹;余秀华的诗精致与粗犷同源,朴实自然,偶有语句毛糙之处。但二人的作品皆蕴真情,不失处子与君子之风,雅致之意,不可言传。
二人的作品都深受大众喜爱,即使不入一些所谓的诗人大咖的法眼,亦不足为奇。才华搁在那,温润了大众,养活了自己,注定永流传矣。足矣。
本期我们品读余秀华的一首近作《我希望你是轻松的》。
《我希望你是轻松的》
余秀华 / 诗
我希望你是轻松的,不管承载了多少女人的爱戴
一些人会消失,像秋天凋谢的花
那些留下来的,如我一样:她们饱经沧桑
爱你,如爱孩子,如爱父亲
她们会想起你,当看见早晨的露水,忍冬花上的麻雀
当点燃一堆木材,当柴火上的水吱吱作响
只有我,写下了诗行,愤怒而苍凉
我忧伤。但是我希望你是轻松的
多少日子过去。说到爱,我们满面羞愧
雪落了下来,爱把我越推越远
中世纪的老妇,点了蜡烛去看后院里的玫瑰
她没有邻居,她众叛亲离
我希望你是轻松的。当你越来越老,那些女人
像云雀般飞散
请记得你的手曾经握过我的手
说:它真白,真皱,像从来没有放进过谁的手心
这是余秀华发布于2月1日的一首作品。我们在此把它分为四节来读,因为这首诗在她发出后本来是前八行每四行为一节,后八行为第三节的。其实后八行也可以分为每四行一节,因为它们各有意象和内涵。诗的内涵随着意象的跳跃而波动起伏,最终形成内敛的音韵节奏。
说到音韵节奏观念,我们要从旧体诗和传统诗词里有所转变。其实一首诗往往有它自己的情感节奏,而音韵只是节奏的形式之一。在现代诗歌里,押韵一般不拘泥于固定的行数的句尾,可以隔两行、三行押韵,也有从头至尾不押韵的,这些取决于诗歌里情感表达的快与缓的节奏变化。我们可以从余秀华这首诗的每一节去试读判断一下。
从这首诗的题目结合余秀华之前诸多的抒情诗来看,她这首诗貌似在以轻缓之语释他人之怀,不论是写给自己的家人或友人。她写诗寄心,只愿人能得到轻松愉快,而置己心的苦痛于不顾,从而映衬出诗人自己郁郁不得的情感。我们从这也能看到诗人的初衷、忠诚、执着和炽热。
第一节第一行点题直抒胸臆。不管自己身心的疲惫和破碎,只愿心中的友人不为情所困。一句“不管承载了多少女人的爱戴”道出友人仿佛万人迷的偶像一般,由此可见他在诗人心中至上的地位。诗人把那些半途消失的假心比作秋天凋落的花,而把那些忠心的情感形容成如爱自己的孩子一般,无微不至地呵护着;又如对自己的父亲一般尊敬而顺从。情感上的事是复杂的。诗人能静心对待爱而不得,可见其对诗和远方的执着,坚忍和毅力。
第一节的手法直白,具亲切感;第二节则略带含蓄。诗歌是比较擅长运用含蓄、暗示等修辞手法来抒情达意的文体。同样是真心地对待一个人,有人多愁善感,有人睹物伤情,比如看见晨曦里的露珠,忍冬花上的麻雀,燃烧的柴火,柴火上被烘得沸腾的水……这些形象用来暗示一个男人在她们心中存在,转瞬即逝的存在。而诗人又以敏锐的心洞悉着一切,用文字记下这些感受:忧伤,愤怒,苍凉。这是她的个性,独一无二。也只有她对待他是永恒不变的,一如忍冬花。
女诗人喜欢养花,自然懂得各种花语。忍冬花即代表着一心一意的爱。诗人并非无故选择它作为诗歌形象的。在她的其它诗歌作品里也有类似的花语意象。
第三节抒发了沧桑而纯粹的爱。历数诗人的情诗系列作品,我们总能发现她的情感是纯粹干净的,一如在她诗里的内涵。
她卑微时有卑微的形象,如一棵提心吊胆的稗子;自信时有自信的样子:“我会遇见最好的山水,最好的人”;心碎时有心碎的意象:“,过去的爱 / 冰山一样倒入雪地”。当下的诗人年已四十七岁,但祈祷的爱情并没如期而至:“多少日子过去。说到爱,我们满面羞愧”。
这一行让人想到了他写给雷平阳的诗:“说到爱,无非是苍茫 // 无非是在这苍茫里找一根针,刺我倾斜的脚心 / 不想正名,也不想以此为诱饵”。
这种感觉是令诗人既痛心又惭愧的,是既凄楚又悲凉的。这爱情让她背道而驰,而雪花已落满路。
在这种可悲的意境里,诗人如中世纪——那个黑暗时代的老妪,孤独凄绝,没有亲友,哪怕一个邻居也没有,在漆黑的夜晚举烛观看盛开的玫瑰。其心悲楚之状,不言而喻。
诗人在这里营造的意境不只是苍茫,已经堪称绝望了。
第四节里诗人又以“我希望你是轻松的”开头,运用回环往复的手法形成了看似平淡实则炽烈得让人心颤的情感节奏。这种结构灵活地贯穿整首诗。因此就构成了强烈的音韵节奏。
第四节的情感深沉,却如一位老婆婆在喃喃自语,语音虽小而平静,字句却在平淡中扣人心弦,形成了特有的张力和魅力。
纵观余秀华这首新作,在全篇里去除了以往的象征主义意象,运用丰富的修辞技巧树立起新颖的诗歌形象,给人以联想。它借鉴了欧美现代主义诗歌的一些特征,比如埃兹拉.庞德、 威廉.巴特勒.叶芝等人的诗。余秀华的这首《我希望你是轻松的》的风格类似于叶芝的《当你老了》。
西方文学中的一些诗歌意象比如后院的玫瑰、中世纪的老妇、云雀等被余秀华引入到自己的诗篇里,作为诗歌形象,来抒发自己的情感。在运用自如的同时,为诗歌增加了一些新的立意。
余秀华这首新作写得如何?欢迎诗友交流讨论。欢迎关注白马侃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