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形声字(形声字有哪些字)

昨天晚上,把常用的非形声字条目写完了,作为《形声字家族字典》一书的附录。所谓常用的非形声字,指的是和形声字没什么瓜葛的常用象形字、会意字、指事字,共280多个。另有700多个非形声字,做了形声字的声符,也就纳入了形声字的范围。我选的常用形声字(包括一代声符)共5100多字,比280个非形声字阵容强大多了。汉字基本上就是形声字,而形声字其实就是标音的会意字,汉字的表意特征是很明显了。不过我这里说的都不是精确数字,无法做到精确,有些字尚有争议,说不准。

令人特别感兴趣的是,汉字何以不与世界各国接轨,独自走上了表意文字之路?这是很奇特的。世界各民族的文字都是从象形文字开头的,这很好理解,画图最直接。但是象形字很快就会“力不从心”,因为文字是记录语言的,语言很丰富,且变化多端,象形根本像不过来,有些话简直无法用图画表现,所以人们很自然地就会倾向于把图画抽象化为字母,用来表音。这一下就简单了,只要有字母标音,能说就能写,怎么说就怎么写,何其方便!放弃了文字本身的表意功能,只留下声音。象形字本来是立体的,现在把它平面化了;象形字本来是一个个独立的单位,音形义俱全,现在文字只是单纯的承载声音的符号;就好像一个个活人,形象隐去了,只留下了它的声音。文字从多向度变成了单向度,简化了,窄化了,却更方便了。文字本身承载的信息越来越单纯,“字”的中心地位必然让位于“词”。沿着这条路线,概念必定越来越清晰,语法和逻辑必然发育,西方文化的轮廓就出来了。这其实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很合理,所以五四先贤(包括鲁迅)几乎一致认为汉字落后,认为汉字应该改成拼音文字,一点也不意外。

但这不是个简单的合理不合理的问题,而是一个文化问题。中国人有一种很奇怪而又极其执着的心理——咬住单字的意义不放,拒绝把文字完全变成声音。中国人这种对于“意义图像”的挚爱好像是基因设定的。外国人看到文字,脑子里出现的是一串概念(此事我问过熟悉英语的人),而中国人则不然,即使是普通的一个“人”字,在中国人的眼中,也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概念,而同时必然闪现着一个叉着腿、正面站立的人形。中国人眼中的文字永远是立体的,带着形象的,甚至带着感情的,所有信息都有机地混合在一起,从一开头就无法分割。所以中国的文学作品,尤其是诗歌,翻译成外文,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汉字是死活不走拼音化的路,绝不不放弃脑中的“意义图像”。我儿子比我知识面宽,他告诉我,古埃及在象形文字的基础上,也产生过类似形声字的文字,字形一部分表示意义,另一部分标音。但他们没有坚持下来,可能是因为历史中断了吧?汉字坚持表意到今天,与历史没有中断很有关系。表意比标音麻烦,需要更稳定的传承,需要大一统。比如中国的南方方言地区,那里说话我们北方人完全听不懂,若使用拼音文字,只需学会若干字母,他们立刻就全都有文化了。他们和北方使用同样的字母,但拼出来的文字北方人还是看不懂,这就不像是一国人了。如此弄几百年,他们完全可能就成另一个国家了。欧洲的情况不就是这样吗?表意汉字情况完全不同。我到南方去,说话听不懂,但一写出来,双方都明白,这就说明我们是同文同种。可见,中国自古的大一统,汉字功莫大焉。大一统造就了汉字,汉字反过来巩固了大一统。

表意文字有很大的缺点,难写难认,读写分离。读写分离问题若不解决,汉字当年必然走上拼音化道路,不用等到五四运动。有幸我们祖先老早(甲骨文已有形声字)就极其智慧地发明了形声字,而且而且非常有毅力地把它坚持下来且发扬光大,度过了一场巨大的文字危机,保住了人类仅有的一种巨大人群使用的表意文字。形声字实际上是在表意的基础上加上了标音符号,而这个标音符号本身也带着意义。用政治术语来说形声字是既表现了原则性,又体现了灵活性,二者完美结合。形声字是中华民族的骄傲,是中国人思维方式的活化石。过去我们对汉字的缺点强调得多,现在也该说说它的优点了,汉字的优越性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历史会证明是否如此。我们这些中华民族的子孙要做的是扬长避短,迎接以形声字为主体的汉字的辉煌未来。

2022,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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