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文章养成计划#
三十三、刘老栓
闻听儿子被日本人抓住的消息后,老栓叔扔掉了䦆头,急匆匆地赶回了家中,从水瓮旮旯里摸出了一块银元来,又急匆匆地跑到了村保警黄三甲的家里,进门便说:“三甲兄弟,俺家常平让青瓷窑的日本人逮了,怎回事?”说着,便将银元放在了炕上。黄三甲瞅了一眼银元,顺手揣入怀中,立即下炕,边趿拉鞋边说:“乡里乡亲的,客气啥嘞,咱去炮楼打听打听不就完了”。
当二人翻沟越壑、气喘吁吁赶到青瓷窑炮楼,是四个时辰后了。老栓叔远远就看见旗杆上、挂着两颗黑乎乎的东西,走到近前细瞅,其中一颗竟是儿子脑壳,登时气血攻心瘫倒在地。
待老栓叔醒来,已是第二天了。从黄三甲口中得知,自己十九岁的儿子刘常平竟然是附近一带中心村的青救会主任,与儿子同时掉脑袋是经常收留儿子的,大桥村龙王庙那个邋里邋遢的看庙人高老汉。
黄三甲临走,说道:“老栓,日本人说了,要尸首三天后去,一人五块大洋,共计十块,不单取常平娃儿的。”
黄三甲走后,老栓叔才“哇”地一声,嚎了出来,如狼嚎鬼哭般的刺耳难听。
老栓叔的老伴五年前就去世了,闺女酸果果是西泥沟最奴(美)妮子,大前年嫁到了浑源县城詹家,詹家开着铜作坊,捣个铜瓢,铸个酒壶等等,人称“詹铜铺”。与孙家缸坊、武家药铺“和成恒”齐名雁门关内外。
去年春里,老栓叔也给常平定了亲,是赵三寡妇的小女儿杏儿,十六岁,是自家闺女酸果果嫁出去后西泥沟的村花。原本去年秋里就给常平成亲,但这娃子成天不着家,家里的农活也不干,天天扎进女儿堆里,教人家唱歌。
赵三寡妇来家里退过好几次婚了,说:“年纪轻轻的,成天不干正经事儿,属猫娃子,见不得个腥气”,老栓叔摸了老脸,好话说了一箩筐,差点下跪,终于才把成亲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八,不曾想,刚过了四月八,儿子便没了。
老栓叔拿着闺女、女婿带来十五块银元,领出两具尸首,将尸首缝合好埋进了儿子被抓的地方,大桥村龙王庙后的胡麻地里。
女婿说:“爹,跟俺进城里,俺和果果伺候您”,老栓叔呜咽着,长叹了一声,跟着闺女,女婿住进了城里。
常平死后的第二年冬天,杏儿下县城找到了老栓叔,说:“干爹,害死常平的是黄三甲,那个牲口为了娶俺娘,夸了口,要给俺娘五十个大洋才告了密。”
老栓叔用手抚了抚杏儿的头,笑眯眯地说道:“俺娃儿是好闺女,常平没福气......”说着,泪流了下来。
三天后,黄三甲被人用斧头砍死在家中,黄家族人寻遍了西泥沟的沟沟坎坎也没有找到脑壳。
老栓叔也失踪了。
后来老栓叔的女婿在一次醉酒后,说过:“俺孩儿他姥爷虽然参加了乔军,在张扑队里喂马,在罗庄劈死一个日本兵才倒下的,也算英雄嘞!”
至今在浑源南山一带还有人会哼,刘常平写的那首歌:高粱叶儿青又青,九月十八吆,咱浑源来了日本兵,烧杀抢掠搞“三光”,咱父老兄弟真难忍......
三十四:崔二孩儿
“爹,药熬好了,等凉温了,起来喝,俺去狐子沟套兔子去”,崔二孩边说着话边把冒着热气的药罐子从灶火上移到了锅台上,用草绳勒紧破棉袄,又将昨夜借着雪光扎好的马鬃毛套子揣入怀中,跺了跺脚,便要出门而去。崔仙如老汉昏昏沉沉地蜷缩在炕上,“嗯”地应了一声,又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山上滑,脚下多看着点”。
崔二孩应了一声,出得门来,抄起了铁叉子扛在肩上,冲着狗窝喊道:“虎子,还不起,饿死了”,话音刚落,一条老黄狗无精打采地晃着尾巴走了出来。
未等一人一狗走到那用乱杨木编制的大门口,街上传来了“镗、镗”地敲锣声,只听一人扯着公鸡打鸣般地嗓子高喊道:“俺说,挺尸的都起了,皇军来了,戏台下聚个会,皇军有上谕吩咐,麻溜点.....”接着又是“镗、镗”的锣声。
崔二孩喉咙一响,骂了一声:“狗儿的,王剥皮”接着一口痰狠狠唾在了地上,便又转身返了回来。一进门便说:“去不成了,王剥皮让人们去戏台了,说是鬼子来了。”
崔仙如老汉咳嗽了几声,又“唉”了一声,说道:“还是并村的事儿,这是往死路上逼人哩!去了不要说话,并出头,忍着点,日本人不是人揍下的....”。
崔二孩来到戏台下的时候,全村能走能窜得几乎都来了。王君寿陪着东河南据点日军准尉大野、伪军队长陈七站在台上,台下除了八十多号村民,还有十几个日本兵和三十多名黄皮子。
只见那王君寿满脸孙子模样先后向日军准尉大野、伪军队长陈七鞠了鞠躬,便又扯着嗓子说道:“俺说,人伙们,还是上次那个事儿,并村,这个....皇军大老远的坐船来咱们这个地方,是为了咱们吃好喝好,过上好日子,叫什么来着.....”说着,偷眼看了看陈七。陈七趾高气扬地,斜跨着盒子炮,正撇着嘴的巡视台下,见王君寿看他,便立刻会意,说道:“那叫共荣”。
“对,共荣,是共享荣华富贵的意思,但有人不想让咱们吃香的喝辣的,这撮人坏得很嘞!为了捉拿、困渴这帮土匪,就得并村,让他们没有吃喝,这就是皇军上谕的那啥......那啥了....”王君寿说着,又偷眼看了看陈七。
陈七见王君寿又卡壳了,心里骂道:‘这个老鳖子,老财迷,不是中意你家二丫头那股子浪劲儿,老子搭理都不想搭理你’但嘴里还是帮着圆腔,便说道:“无人区、三光政..策....”,说一出口,立刻想到‘无人区、三光政策’是八爷和苦哈哈泥腿子的叫法,不能说的,便又立即改口:“治安强化运动”。
“对,治安强化运动,另外,不只是你们村,咱们灵丘东、西两驮水、东坡、西沟、上野窝、北石佛、南山一带统统实行,今个是你们小顺阳村,今个要搬完哩!人伙们,回屋忙去吧,拆门窗、搬锅、粮食都带上,一粒不准留....”说完,又孙子模样地向准尉大野鞠了一躬,抬起头来,满脸堆笑地问道:“太君,是这个意思吧?”。
准尉大野道了一声“吆西”,又点了点头,竖起了拇指:“王村长,大大的好”。随即转过头来,手一挥,对着陈七吼了一声:“开始吧”。
随着陈七的一声令下,日伪军用刺刀驱赶着、逼着群众一家一家的拆迁,稍有迟延者,便是拳打脚踢。王君寿是东河南的村长,为了在并村拆迁捞些油水带着日伪军踏遍了灵丘南山一带。王君寿不仅是自己给日伪军带领,还让他的老婆何大女配合日军扫荡,其中雁北武装部长陈钓、妇女干部赵佗、刘莉珊便是牺牲在何大女手中。
当一名日军、两名伪军来到崔二孩屋中时,崔二孩便说:“俺爹生着重病,冷冬寒天的,走不得远路,宽限两天”,两名伪军倒是什么话也没有说,那日军抬手就是一巴掌,竟然打下了崔二孩的两颗牙,用劲之大,可想而知。
崔二孩大怒之下,将日军拦腰抱住,头朝下灌入水瓮,死死摁住,两名伪军见状,没有帮日军的忙,只是说了一句:“兄弟,可不能让活了,祸祸俺俩”,便急匆匆地跑出报信去了。
淹毙那名日军之后,崔仙如老汉扎挣着坐了起来,喊喝着让崔二孩赶快逃命,望着气血攻心、口鼻出血、浑身打抖父亲,崔二孩眼里含着泪,捡起了三八大盖,象豹子一样发着低沉吼声,冲进了大山之中,据后来崔二孩回忆说,他竟然没有遇到任何日伪军。
崔二孩逃出不久,他的父亲崔仙如老汉和屋子被日伪军一把火,同时化为灰烬了。当然了,化为灰烬不只是崔二孩的屋子,全村人屋子都是同样的命运,不同的是,其余屋子里没有活人。
逃出去的崔二孩进山当了匪,于第二年带着他的土匪弟兄们伙同灵丘县敌工部长王治平带领的游击队一起夜袭了东河南据点,由于王君寿出门办事不在家,但却活捉了王君寿的老婆何大女。崔二孩将何大女的脑袋砍了下来,挂在了他家的房梁上。
同时被捉的还有王君寿的二丫头,陈七的姘头,被游击队带进山里。
后来,王君寿得知女儿被抓,便想方设法与游击队取得了联系,并答应再也不为日本人死心塌地的效劳了。
崔二孩后来率土匪在抢古之河日本人据点中了埋伏,被日本人活捉后,砍了脑壳,那是1944年2月的一天,那天雪下的异常大。
三十五:喜顺叔
后半夜的稀稀拉拉枪声,吵得喜顺叔没睡好。
一大早起来一大笨碗玉茭面糊糊刚吸溜完,正准备下炕趿拉鞋,儿子三小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回来,一进门就说:“大(爹),咱家坑里跌进个日本兵”。未等喜顺叔说话,喜顺婶就急了,连忙问道:“南坡梁上陷狍子的坑?死了?还是活着?”。
三小甩了一把汗,回道:“肚子穿过了三根木刺橛子,半死不活的,还能哼哼了”。
喜顺叔坐在炕沿上,盯着自己趿拉鞋的脚看了足足半刻钟,才说了一句:“狗儿的,闯下灭门大祸了”,随即盯着三小问道:“有人看见没?”
三小思忖了一阵,说:“上梁上天刚麻亮,没见有人。跑回来时一进村碰见老才叔拾粪了,还说俺大清早不怕挨枪子,还给红马割草了,俺说‘八爷、日本人隔三差五的放枪,管俺割草球事儿’,老才叔又问‘你割的草了’,俺说绳子断了,回家寻绳子哩”。
喜顺叔点了小兰花,吐了一口,望着缥缥缈缈的烟圈儿,说道:“那日本人活是活不了,咱家祸也闯下了。”抬起头看了一眼喜顺婶,又说道:“你规整规整,带着红马回南山娘家,等安稳了俺接你去”。说完,将旱烟锅子往腰里一别,看了一眼三小:“拿上铁叉子,走”。
父子二人来到土坑边,喜顺叔俯身往下一瞅,果然在树枝乱叶半掩中躺着一个被几根木橛子穿透了的日本兵。喜顺叔顺着坑边沿小心地滑了下去,才发现这人已经死透了。令喜顺叔不解的是,这个日本兵和他平时在镇上看见的不一样,军装虽然一样,但这人腰里挎着的是王八盒子。
喜顺叔卸下了短枪,揣进了自己怀里。在搜寻中还发现一个牛皮包、一个木头盒子,一并拎了上来。
上来后,喜顺叔看着牛皮包里红红绿绿图纸、木头盒子里的照相机、顿时觉得这个佩短枪的日本兵很不一般。又一想毕竟死在了自己挖陷狍子的坑内,到时候日本人、伪军、保长追查下来,那是有口难辩,说不清楚的,掉脑袋是肯定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南山投八爷算了,主意拿定,便对三小说:“上龙山,找你二哥去”。
二人折东,沿着坡梁山径准备去凌云口,再沿着小峪沟南向去罗框村后进入龙山一带,那时候的龙山属于晋察冀边区北岳根据地。当距凌云口村不足一里的时候,背后出现了一队三、四十人的日伪军,边放枪边高喊:“前面的老乡停一下,太君有话要问”。
喜顺叔回头看了一眼,将牛皮包递给三小,大声说道:“娘的,这么快就露了,三小,你腿快,头里跑,给你二哥,有用”,说完,又从怀里取出了王八盒子。因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手枪,根本不会使用,边跑边鼓捣枪栓,不曾想,无意之中打开了保险,扣了扳机,一声枪响,不偏不倚击中了自己左腿,顿时扑倒在地。
日伪军听见枪响,判定是八爷无疑。一时枪声大作,四散而开,又小心翼翼依山就势地冲着二人围了上来。喜顺叔虽然举枪射击,直到子弹打得精光、并未伤到一人,自己反而中了三、四枪,卧倒在血泊之中。
三小见父亲不得活了,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扔掉了牛皮包,操起铁叉,大吼着:“狗球日的,操你姥姥”,迎着日伪军密集枪声,冲了过去。
一九四九后,喜顺叔的二儿子二小说起了此事儿。受上级委派,龙山一支抗日武工队于一九四二年在浑源西南杓头涧一带夜袭了一支日本测绘队,打死了四人,大获全胜。但寻遍了整个战场、却找不到这支测绘队的头目以及测绘的图纸,眼看着天将大亮,日本援兵即将到来,武工队最后只能遗憾撤离,悻悻而归。
当武工队钻入山壑不久,听得外面枪声大作,便又折返出来,打了了一个漂亮的遭遇战。日伪军被突然一击,搞不清楚武工队到底是多少人,怕中了埋伏,丢下了两三具尸体,匆忙逃回了疃子村据点。
二小还说,他们最后找到牛皮包并上交了组织,组织上说是非常重要的资料,抵得上一个营的兵力,当然也找到自己的父亲和身中十几枪的弟弟三小。
三十六、吴老四
自从媳妇被皮匠赵二满拐跑后,瘸子吴老四把五岁的女儿丢了老母亲后,自己彻底变成了闲汉,白日里东游西荡、黑夜下爬墙头听房,疃子村人们都说:“不怨媳妇跑了,那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爬床货”。
一日,从邻村牵回一条干巴巴老狗来,在自家院里杨树上吊死,剥皮,剔骨、将肉用生砖泡了一夜,第二一大早,将狗肉炖下,安顿好后,便起身叫来了老娘、女儿,中午下三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不知道是狗肉吃多了,还是酒喝多了,歇晌正酣的时候鼻子流开了热血,吴老四骂骂咧咧的坐起了身子,下地趿拉鞋,找一些冷水敷敷。出了里屋,来到水瓮前,舀了一瓢水,用手撩了些,一仰脖准备敷的时候,突然看见自家柜子上站了一个人,正在从檩条和栈子下摸索着什么,吴老四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看,登是吓得魂飞魄散,瓢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水花四溅。
吴老四看着那人,结结巴巴地问道:“奶..奶.....您怎又....活了” ,那人身穿蓝衣服、蓝裤子、圆口蓝布鞋、满头银发,怒狠狠看了吴老四一眼,并不搭话,只是用抬手指了指檩条。就在吴老四顺着他奶奶手指往上看檩条的一刹那,再看他奶奶已消失不见。
吴老四揉了揉了眼睛,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地说道:“狗儿的,敢情是喝多了,眼花了”。又不由自主的抬眼看看那檩条,确实露出了一角红布,便爬了柜子、伸手摸出了一个红布小包来,打开一看,是一本发了黄的旧书,随手一翻看,都是自己不认识的繁体字。
第二天,吴老四怀揣着旧书来到了私塾龚学究家里,龚学究捧着书,用一只眼仔细翻看了一阵,一拍大腿,说:“老四啊!你以后就是俺徒弟了,俺学下啥,就教你啥,这可是个宝贝书,风水书....不....不....奇书”。吴老四一听就乐了,说道:“俺大字不识一个,风的什么水,您觉得好,三块大洋拿去就是了”。
龚学究连忙摆手:“君子不可夺人之美,老夫不是那般人。再说了,这出去看风水,也得有伴不是?”吴老四闻听此话,也连连点头,说道:“您说啥就是啥吧,只要有酒肉吃,您是俺爹也行”。
三年后,不只是十里八乡,连附近邻县都知道有两位看风水的大师,一位是一只眼、另一位是瘸子。又过了三年,一只眼的老先生下世了,只剩下了瘸子大师。
此时的吴老四不仅是万贯家财了,光夫人就娶了两房。
日本人来的第二年,要在疃子村修建炮楼,吴老四不仅是风水大师,还是土生土长的疃子村人,选址问题自然而然就落在瘸子吴老四的肩上。吴老四按照龚学究套路,白天看太阳,黑夜观星星,折腾了半个月,最后将炮楼定在了村北距河槽不远的地方。
炮楼建成的那天,摆下了庆功宴,吴老四酒足饭饱后,怀揣着日本奖赏的十几块大洋,屁颠屁颠的刚进家门,屁股还没坐下,就听到“轰”地一声,不大一会村里就有人高喊开了:“炮楼塌了,让八路挖地道端了,死下了八九个兵”。
半月后,吴老四在村南戏台上被公审,大槐树下掉了脑壳,日本人公布的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吴忠通匪,破坏共荣,罪大恶极,斩首示众。
三十七、张二旦
兹有刁民张二旦,官王铺村人,本月初三在苏家坪用铁锹袭杀皇军一人,伤二人、又本月初六,于官王铺村井水溺杀皇军一人,如有知其下落者,赏大洋三十块......”,五峰观的白道长捋着胡须,站在大柳树下,望着贴在树身的一张崭新麻纸,掷地有声地给官王铺乡亲们念叨着,心里那个解气呀,美得很。特别是念到‘用铁锹袭杀皇军一人、井水溺杀皇军一人’更是加重了语气。
羊倌王七老汉,接口悄悄问道:“死下俩牲口才值三十块大洋?看来膏药旗扬不了几天了,兔子尾巴长不了啦,要换日头哩”。
白道长斜看了王七老汉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饭可以敞开吃,话不可胡乱讲的嘛!让上边知道了,小心吃饭的家伙”,边说边抬起了右臂,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天,又在自己脖子划拉了几下。
黄佃书对白道长为人处世一向小心谨慎早就看不惯了,“呸”地一声,吐了一口浓痰,清了清了嗓子,说道:“怕球甚了,都是本村乡里乡亲的,说个话日本人怎能知道了?就你白老道是个外人,莫非你为了二两香火钱,上苏家坪据点告俺们不成?”说完便眉飞色舞、左顾右盼连问乡亲们:“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乡亲们有的说“白道长不是那种人”,也有的说:“保不齐”,众人七嘴八舌,一时议论纷纷。
白道长闻听此言,又见此景,气得脚一跺、胡子一翘,转身,拂袖而去。
告示所云,确有其事。一九四四年阳历六七月间,三名日本士兵在山沟拦下了扛着铁锹去挖野柴胡的张二旦,先是问是不是民兵,又问民兵藏在哪里。张二旦掏出了自己的良民证,递给其中一名日本兵,并说:“太君,俺是农民,大大的良民”。那日本兵看了后,又转回头和另外两名日本兵‘叽哩哇啦’的交谈片刻,便将良民证返还了张二旦。
待张二旦收了良民证、扛起了铁锹,将要离开时,却被那日本兵告知:“你的,干活的走”,张二旦才明白这三名日本兵是出来抓民工的,要将他带到苏家坪据点。走到路上,碰到了土崖下、半坡上有几颗野杏树,三名日本兵便留下了一名看守张二旦,另外两名去坡上摘杏吃。
张二旦见四周山野无人,看守他的那日本兵又眯着打盹,又一想去了苏家坪干完活后,能不能活命还是个未知数,便抄起铁锹、用尽全力,照着那日本士兵脑袋便是一劈,那日本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地毙命。张二旦捡起了三八大盖、扛着铁锹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二旦回到家后,将三八大盖藏在地窖里,一切安顿稳妥后,自己觉得做得天衣无缝,便又若无其事地扛着铁锹寻找野柴胡去了。
其实,张二旦忘了自己初被三名日本人拦下时,是给看了良民证的。二名日本士兵回到苏家坪后,谎报张二旦带着武工队员,杀人抢枪,并互相打伤对方来掩饰自己贪嘴的失误。日本头目信以为真,为了不打草惊蛇于三天后,趁着天黑包围了官王铺村。
无巧不成书,那天正好村里有人去世,过正日,唢呐吹得震天介响、火把照得半村介红,告庙、巡街、祭后土,热闹异常。日本人原想趁乱抓捕张二旦,不曾想却逃了张二旦,还搭上了另一名日本士兵的性命。张二旦看完红火,准备归家之时,迎面碰上了抓捕他的日伪军,正惊疑未定之间,不妨对面有人先问他了:“九子,见二旦了没?”。
张二旦一听,这声音最熟悉不过了,是发小龚旺的声音,便答道:“见了,二旦明天抬棺材了,东家安排正喝酒哩。”
龚旺“嗯”了一声,又说:“赶快回家睡觉,今夜不能出来了。”说完,一队日伪军急匆匆地向前跑去。此时的张二旦才明白,这大概是来抓捕我的。想到此节,便向村外跑去。
当跑到村边井口时,却被一个日本哨兵抓住了,正当张二旦以为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那日本兵却把他带到了井口,让他打水,水桶刚被辘轳绞了上来,那日本兵便蹲在水桶边“咕咕”地喝了起来。
张二旦眼明手快,扭住那日本兵的腿直接扔到了井里,钻进了夜色之中。
张二旦最终还是被逮住了,是被自己人出卖的。
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八日(正月十五),已经是浑源官王铺村武委会主任的张二旦,被黄佃书带领的三十多名日伪军抓捕于官王铺后山之中,在押解回苏家坪据点后,受尽摧残后,被枪杀(享年无考),同时被枪杀的还有伪军龚旺。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日本人投降后, 张二旦被政府授予烈士,名字永远镌刻在浑源人民烈士纪念碑上。
注:此为笔者写《大同长城吟》、《雁门十八隘》、《雁门关北.长城吟》五律共计二百多首,实地行走长城五年来,沿途收集并对应文献整理而成,男女英烈以及草莽抗战故事共计三百余篇,均零散首发于微头条,为了保持这三百多篇抗战故事的完整性,笔者会陆续整理,献于读者,缅怀英烈,传承红色文化,从你我做起!
张梦章(龙山大先生)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大同作家协会会员 大同周易研究协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