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王文娟与徐玉兰是越剧界一对“生旦”组合。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她们珠联璧合，配合默契，创造了《春香传》、《追鱼》、《红楼梦》、《西园记》等诸多越剧经典剧目，成为万千越剧观众心目中公认的“黄金搭档”和“神仙眷侣”。
徐玉兰、王文娟在《红楼梦》中
徐玉兰、王文娟在《追鱼》中
那么，她们的合作始于何时？又是什么因缘使她们走到一起，搭档半个多世纪而魅力不衰的呢？
徐玉兰、王文娟在《红楼梦》中
她们的合作始于1948年9月，最后一次同台演出是在2013年的《舞台姐妹》中，前后合作了65年之久。
徐玉兰、王文娟在研读剧本
01
徐玉兰出生于1921年10月，浙江富阳新登人，从小就迷越剧，冲破家庭阻力进入科班学戏。出科后即以其高亢婉转的嗓音和英俊洒脱的小生形象出名。1937年以后随戏班来上海，很快就走红上海越坛，成为与尹桂芳、范瑞娟齐名的“越剧三大名小生”之一。
徐玉兰时装照
1946年1月，徐玉兰加盟丹桂剧团，与著名旦角演员筱丹桂搭档，演出了《青衫迷》、《蝴蝶梦》、《秦淮月》、《是我错》等大批剧目，卖座鼎盛，风靡上海。然而由于受到剧团老板、戏霸张春帆的盘剥和压榨，有病甚至吐血也得不到治疗和休息，徐玉兰就愤然离开了丹桂剧团。
1947年左右上海越剧演出信息
02
离开丹桂剧团后，徐玉兰参加了“越剧十姐妹义演”，并由此受到启发，开始自组玉兰剧团。
徐玉兰当然是剧团的头牌小生，那么选谁来当剧团的头肩花旦呢？凭徐玉兰多年的名气和地位，想跟她合作的“名旦”大有人在。但徐玉兰却选中了一位刚刚年满二十岁的“二肩旦”戚雅仙，为的是让观众有新鲜感。
戚雅仙在《白蛇传》中
戚雅仙此时虽然刚刚“小荷露水”，但也不是泛泛之辈。她14岁进上海陶叶科班学艺，出科后长期为袁雪芬配戏，在观众中早就有“袁派小花旦”之称。不过，一下子被徐玉兰推上头肩旦的地位，既有点受宠若惊，又有些心慌意乱，生怕坍了台。但徐玉兰却胸有成竹，热情鼓励，设立剧务部，在剧目编导上下功夫，打炮戏就是由徐进别出心裁编剧的悲剧《香笺泪》，演出于上海闹市中的龙门大戏院。
徐玉兰、戚雅仙《香笺泪》首演信息
果然，戚雅仙在演悲戏、唱悲腔时，能根据自己的嗓音条件和表演基础加以发挥，这就使喜欢“苦戏”的越剧观众对这位“新人”、“新腔”产生了“新鲜感”。
《香笺泪》“香”遍上海滩，戚雅仙一举成名，并赢得了“越剧悲旦”的称号，当然玉兰剧团也旗开得胜，在上海越剧界站住了脚。戚雅仙是徐玉兰首次挑班组团的第一个搭档，所以徐玉兰一直戏称她是自己的“原配夫人”。
徐玉兰反串剧照
此后半年里，玉兰剧团接连推出《同病相怜》、《风流王孙》等大戏，卖座始终红火，影响日隆。然而由于当时演员签约一般都以半年为期，半年一过，剧场老板为追求“新鲜感”，演员便面临重新组合和选择剧场的局面。加上戚雅仙成名后，也萌发了自主创业，组织“先声越剧团”的想法，所以徐玉兰又与另一位花旦姚素贞搭档，在国泰戏院演出了《钦差大人》、《红楼梦》、《夜奔》等剧目。
徐玉兰时装照
姚素贞与徐玉兰同年出生，也算“老牌”的花旦演员，演技虽精湛，但由于年龄增长，嗓音有些退化，与徐玉兰搭档，总有些令人遗憾。徐玉兰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开始有意识为自己物色新的舞台搭档了。
03
就在这时一个“新人”又进入徐玉兰的视线，此人就是王文娟。
徐玉兰、王文娟在《梁祝》中
王文娟小徐玉兰五岁，1926年出生于浙江嵊县，1938年13岁时便只身一人来上海她表姐竺素娥剧团学艺。很快便崭露头角，19岁就挑起了头肩花旦的重任，在《碧玉簪》、《盘夫索夫》、《贩马记》中饰演主角。1947年8月，王文娟以“头肩旦”的身份加盟陆锦花组建的“少壮剧团”，在皇后大戏院演出了《礼拜六》、《天伦之乐》、《做人难》等二十多出“时装越剧”，很快便以青春亮丽的形象和柔美动听的唱腔走红上海越坛。
王文娟在《信陵公子》中
初看王文娟的戏，徐玉兰就觉得，王文娟人年轻形象好，嗓音柔和动听，戏路又宽，不仅擅长花旦，还能演童生、青衣、花脸、老生，表演艺术处在上升期，可塑性强，发展前景广阔，于是徐玉兰不由对王文娟“暗生情愫”，只是王文娟此时合约在身，“身不由己”，徐玉兰“爱莫能助”。
徐玉兰、王文娟在《风尘双侠》中
1948年6月，陆锦花生病，少壮剧团不等“歇夏”就提前解散，王文娟也就成了“自由身”。但此时徐玉兰自己的“合同”还未满期，因而还不能与王文娟签约。
04
这时候，有“越剧皇帝”之称的尹桂芳从香港回来，重组芳华越剧团并在兰心大戏院登台。尹桂芳捷足先登，邀王文娟与自己合作，王文娟自然也很兴奋。
尹桂芳、王文娟在《双枪陆文龙》中
1948年7月20日，开幕戏《双枪陆文龙》上演。由于尹桂芳善于扶持新人，气度潇洒，眼神灵动，王文娟心态放松，两人配合十分顺畅。不料第二个戏《浪淘沙》才演完，芳华剧团就与兰心戏院因场租费问题产生纠纷，双方没有谈拢，只好提前解约。
尹桂芳为此十分内疚，觉得对不起王文娟，因为这时已过了8月份，一般剧团都已确定阵容和演出戏院。王文娟突然遭“解约”，很可能意味着下半年演出落空，然而只能这样，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王文娟在《浪淘沙》中
05
幸好这时候，徐玉兰与姚素贞的合约到期，一时还未定下“意中人”，听说王文娟刚刚“解约”，徐玉兰自然喜出望外，马上发出邀请，请王文娟加盟玉兰剧团。所以王文娟其实并未因“解约”而受到任何影响，故对尹桂芳的“道谦”也从未放在心上，反而宽慰尹桂芳。
王文娟在《红楼梦》中
其实，王文娟对徐玉兰这位“名小生”早慕名已久，只是因为自己初出茅庐，一时没有机会与徐玉兰这样的“大牌”结识，更不可能有合作机会。但是现在徐玉兰主动抛出橄榄枝，那么一切就成了现实。所以徐玉兰的邀请，正合王文娟的心意，当然一拍即合，所谓天赐“良缘”也。
徐玉兰、王文娟合影
1948年9月，王文娟便正式加盟玉兰剧团。当时的《越剧报》对此有一段很有意思的评说。称“虽然目前越剧人才济济，但是欲选出一位能与徐小姐旗鼓相当的人却非易事，总算有月下老人帮忙，王文娟终于走进玉兰剧团。我们应该向王小姐祝福，此次能与当今最有苗头的小生合作，无疑从此走上康庄大道，不难平步青云”。
1948年玉兰剧团演出信息
1948年9月22日，王文娟加盟玉兰剧团的第一个大戏《风萧萧》上演，徐玉兰扮演荊轲，王文娟扮演其恋人。这一对全新的组合，扮相漂亮，唱作俱佳，戏一上演就好评如潮，获得“开门红”。
1948年玉兰剧团演出说明书
1948年玉兰剧团演出说明书
但是由于此时时局动荡，物价飞涨，剧团内部也因酬金发放纠纷迭起，罢演不断，无法排演新戏，只能改演传统老戏。由于是临时定的剧目，来不及征求演员意见，戏码广告先贴出去再说，一切“台上见”。
徐玉兰、王文娟在《塞上恋》中
好在王文娟以前学戏认真，传统戏功底全面扎实，什么《游庵认母》、《碧玉簪》、《孟丽君》、《梁祝》、《沉香扇》……每一出都能临场发挥，应对自如。没想到，这些老戏票房也不差，基本都满座，因此剧团上下对王文娟这个新来的头肩花旦刮目相看。
王文娟在《风萧萧》中
徐玉兰有条“金嗓子”，唱腔高亢华丽，奔放流畅，表演富有激情;王文娟唱腔自然流畅，音色浑厚柔美，善于塑造各类人物，表演情真意切。两人的合作旗鼓相当，让人赏心悦目，顿时在上海越坛刮起一阵旋风。
徐玉兰、王文娟在《春香传》中
剧团编导又善于为徐玉兰和王文娟“量身写戏”，在剧目和演出形式、唱腔、服饰上创新，因此俩人的合作很快就达到水乳交融，如火纯青的境界，“徐王”组合别具韵味和魅力，玉兰剧团的票房一直居高不下。仅是一出《信陵公子》就演了大半年，场场爆满，光是戏服就重新做了3次。
徐玉兰、王文娟在《三笑》中
1948年玉兰剧团演出说明书
1948年玉兰剧团演出说明书
06
1952年之后，玉兰剧团在徐玉兰的领导下，全体加入总政文工团越剧团，又于1953年4月进入朝鲜前线，为志愿军战士慰问演出越剧。历经战火考验，徐玉兰和王文娟双双荣立二等战功。
徐玉兰、王文娟在朝鲜合影
战争结束后，玉兰剧团又整体归并上海越剧院，徐玉兰、王文娟、周宝奎、钱妙花等演员都成了上海越剧院二团的主要演员，长期稳定搭档，经典越剧《春香传》、《追鱼》、《红楼梦》等就是以这个团为主创排的。
徐玉兰、王文娟胜利归来
徐玉兰军装照
《春香传》演出信息
她俩主演的《追鱼》和《红楼梦》被拍成彩色戏曲艺术片，“徐派”、“王派”艺术日瑧成熟，徐玉兰、王文娟也成为越剧界合作时间最长、经典作品最多、影响最大、艺术成就最高的“黄金搭档”之一。
徐玉兰、王文娟等在北京合影
越剧《红楼梦》CD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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