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那年,我被带到一个陌生男人面前。
“嫁了吧,”我在心里默默劝自己,“嫁了,哥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几个月后,爸拿着钱送哥去念了大学。我跟这个陌生男人来到了东北。
人生如戏,我的悲剧人生,拉开了序幕。
01
我叫娟,出生在山东农村,夹在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中间,我注定是一个不被宠爱的女儿。
16岁那年,我跟着亲戚进城打工。我勤快、肯吃苦,什么活儿都干,打工赚的钱,我一分不少全交给爸了,可家里仍然一贫如洗。
哥脑子灵,争气,考上了大学。爸却愁得几夜合不上眼。
那个男人跟爸承诺,礼金已经到位了,以后一定会对我好,“有我一口饭,决不让娟喝凉水。”他拍着胸脯发誓。
我顺从惯了,我不知道除了顺从命运的安排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在我的生命里,爸、妈、哥、弟就是我的天,只要他们好,我什么都愿意。
火车越来越北,终于在东北一个小城停下了。我套上带的所有衣服,还是冷,冷到骨头里。
我的新生活开始了,和这个名义上已经是我丈夫的陌生男人。
幸运、奇迹一类的词,好像从没在我人生的上半场出现过,以至于我在哪儿看到它们,都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丈夫本性不坏,但恶习太多。打工赚的钱,揣在怀里还没焐热,那边牌局已经在等着了。赢了钱,喝酒;输了钱,更得喝酒。生活费?是没有的。
没工夫慨叹命运的不公,我得先活下来。我央求邻居大姐介绍活儿给我干,运煤、送水、割庄稼,啥都行。最难的时候,我一个馒头,分三顿吃。
没完没了的冬天,
没完没了的白菜土豆,
没完没了的苦,
没完没了的罪。
02
几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头一次给妈打了电话,跟妈说,我想回家,哪怕做个单亲妈妈,我也不想跟他过了。妈哭了:“这就是你的生活啊,熬着吧!”
挂了电话,抹了眼泪,我又回去干活了。眼泪是流不出来的,眼泪都在心里被冻住了。
听人说,前三个月安胎很重要,我却啥重提啥、啥活累我干啥。也许是老天嫌我还没跌倒谷底,故意让这个腹中的小生命如此顽强,不管我怎么折腾,他还是在我肚子里稳稳住下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20岁,慌乱恐惧中,我当妈了。出了月子,我开始一边带孩子一边干活。丈夫仍旧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被生活压得心力交瘁,渐渐地,抱怨、指责多了起来。
又是一次豪赌后晚归,丈夫一身酒气地指着我说:“谁让你出去干活的?人家笑话我没本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丈夫的话勾起了我所有的委屈、压抑、愤怒、不甘,我用涨满力气的身子与他撕打在一起,歇斯底里地哭、喊,两岁多的儿子被我们吓得不成样子。
第二天,我拿着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张回老家的火车票。儿子还在熟睡,我亲亲他的小脸。毅然转身离开。
回到家的日子依然不好过,但好歹我又有了天,爸、妈、哥、弟,他们就是我活着的依靠。
我从没想过,我还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生命活着,不依附任何人就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感受。
所以,五个月后,当丈夫带着年幼的儿子从东北找过来的时候,我几乎没太多的犹豫,就跟他们走了。
日子,像一匹麻,带着粗糙的手感,继续铺展开来。
03
对丈夫,没有希望,就不必再失望。
我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赚钱上,我做过很多工作,手里终于攒下点钱了。
有钱了,也没能给我贫瘠的生活带来一点享受。我对爸、妈、哥、弟,一向是大方的,为他们花钱,我毫不吝惜;对儿子,我充满愧疚,于是拼命用物质去弥补。我赚钱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奉献。
记得儿子上幼儿园那会儿,我工作很忙,经常忙到天黑才想起来忘记接儿子了。匆忙赶到幼儿园,大门关的死死的,我大声呼喊儿子的名字,黑暗中一个小小的、瘦瘦的身影从门卫室探出来,怯怯地说:妈妈,我怕。
儿子上小学一年级时,我们一家从东北回到了山东老家。为了跑销售、做业务方便,我把儿子送进了一家寄宿学校,两个星期才回家一次。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回忆不起我的儿子是怎么长大的。他就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无声地躲在阴影里,不吵不闹,孤独生长。我曾暗自庆幸,一定是老天看我太苦了,所以给了我这么一个省心的孩子。
可是,天下有哪个孩子不渴望家庭的温馨、父母的疼爱呢?有哪个孩子不渴望被看见呢?
多年以后,当我开始进入内在成长,才知道我的儿子曾发生过什么。
缺爱的妈妈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多余的爱给他呢?
除了基本的生存保障,他没有得到过任何精神上的营养;父亲的缺席,让他从小自卑、怯懦,在人群里会把自己缩小到看不见。
颠沛流离、被忽视、被批评指责、极度缺乏安全感,这就是儿子十二岁前的时光。
有一天,我发现儿子的皮肤上有一些小白点,后来白点越来越多,连成了片,最终被诊断为白癜风。我慌了,带着孩子四处求医问药,但久久不见效。
后来我才明白,皮肤是人的第一道屏障,心理学研究表明,很多有皮肤病的孩子大都内心极度压抑得不到宣泄,而表现为皮肤的敏感。
曾经的坑洞,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它们一直潜伏着、积攒着,寻找出口。
爆发来得并不晚。我突然发现,我无法与青春期的儿子沟通了。
有时,我想表达我对他的关心,可换来的却是儿子的冷漠不解;有时,看到他沉迷手机样子,我的负面情绪就会升起,随之而来的,是责骂、争吵,不欢而散。我曾恨恨地说:“要不是你,我早跟你爸离婚了!”
但我知道,我离儿子的心越来越远了。
十几年来,我一直拼命压抑的苦和痛,我再也控制不了它们了,在它们涌出的那一瞬间,我知道,再不改变,我就完了。
04
我哥看着痛苦不堪的我,内心愧疚,但他说他帮不了我,只有我自己能解救自己。于是,在他的影响下,我上了完形的内在成长课程。
完形的课堂,没有太多的理论、道理,只是协助每位学员投入去体验、感受。
从小被忽视的我,价值感极低。记得在上《如果爱·自我关系》工作坊时,一个练习让我铭记至今。
正是透过那个练习,让我发现自己原来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只不过这颗钻石被蒙尘太久了。在完形的课堂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被看见、被认可,那种感觉太美好了,我发誓要把这份感觉永远镶嵌在身体里。
完形让我领悟到太多太多,我的身体有一种自顶至踵被冲刷一遍的感觉,我的心开始觉醒。
记得一次从郑州上完课到家,已是凌晨时分。我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丈夫,突然有一种很想抚摸他的冲动。
我们结婚这些年,我心底从没把他当成丈夫,觉得他就是我搭伙过日子的伴而已。而那一刻,当我把手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顺着后背一下一下轻抚的时候,我感受到丈夫就像个防卫中的战士,整个身子一抖,继而蜷缩起来。
我哭了。我抚摸着丈夫,就像抚摸一个婴孩一样,内心柔软。
我接纳了我的丈夫。是的,不管他是怎样的人,他都成了我的丈夫;他成为今天的样子,也曾经历过我不知道的苦。
当我自我疗愈后,我开始用爱和智慧疗愈他。《道德经》里也说,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丈夫跟我一样,渴求爱,却不懂爱,不懂爱的人,往往出口就是伤害。
我不再抱怨丈夫的不解风情,我试着用爱去暖他。“亲爱的”、“我想你”这种肉麻话,我曾经光是心里想想就打颤,天知道我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
现在,我把它当成功课,日日练习。渐渐地,每一次表达爱,我的内心都暖暖的,丈夫这块冰,也渐渐地融了。以前那个浪子般的丈夫,现在开始变得“黏我”,我呢,安然享受这份甜蜜。
今年七夕的时候,我正在家里忙碌,丈夫突然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束鲜花,说:“老婆,今天是七夕节,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结婚十六年了,这是我收到的第一束花。那一刻,我知道,我值得拥有。
完形的成长,让我开始从急躁走向平静,从满脑的逻辑走向内在的感受。
05
与青春期的儿子相处,让我有了不断察觉自己的机会。我不再紧盯着他的成绩、他的手机,我只看到了那个当年我肚子里顽强扎根的孩子,那个承受了无数孤独、忽视的孩子,跟我是多么相像啊。
那年寒假,儿子参加了完形的青少年情商领袖激发营,我知道,有些关于爱和希望的种子,有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
时隔两年,儿子再次走进激发营。这次五天四晚后,他凭借自己的表现被老师和同学们一致评为本场最佳领袖。
得到了足够的陪伴和倾听,儿子的成绩开始稳步提升,每次考试都会前进好几名。整个年级三百多人,从去年的一百多名到现在的四五十名,我真心被儿子的努力感动着。
更重要的是,当孩子清理了心灵的负荷之后,他的皮肤病几乎痊愈了!
我曾以为奇迹和好运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成长之后,我明白了,奇迹,是可以自己创造的;好运,更偏爱心灵的勇士。
不久前,丈夫随我参加朋友聚会,席间,朋友问他:“你觉得你媳妇有什么变化?”
丈夫用无比标准的东北话回道:“那变化,真是老大了!”众人哄笑。我偷偷握住了他的手。
如果有时光旅人,我真想请他带我回到那年的东北小城,让我亲口对当年的自己说一声:
请相信,幸福在未来等着你。
最后,我特别想再讲一件小事儿。
就在上周,在儿子的家长会上,我被班主任邀请分享,儿子是如何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不善言辞的我在那个当下就毫不犹豫地分享了三点,与所有的父母共勉:
首先是夫妻关系,如完形所说,父亲是天,母亲是地,孩子是生长的万物。夫妻关系不好,对于孩子就是地动山摇,他心里充满了恐惧,怎么能安心地学习、踏实地做事情呢,怎么能允许自己高兴呢?万物生长靠天地滋养,我们是怎样去滋养孩子的呢?
其次是爱和陪伴。成长之后,才真正明白让孩子健康快乐的、有个健全的人格比成绩要重要,当我放下了转变了,孩子的成绩反倒稳步提升。道德经里的反者道之动非常好,大多数父母们,总是觉得孩子跟自己唱反调,让他往东他就越向西,教育方式稍微灵活一下就没那么难了。难得是当关系不好的时候教育就出了问题,生命就是关系。
回到家也抱抱您的孩子,如果孩子让你抱说明你们的亲子关系还可以,如果孩子是抗拒的,那亲子关系就出现了问题……,多给孩子爱和陪伴吧。
最后想说,学校和家庭的关系就相当于油门和刹车,一味地踩油门早晚得出事,油门和刹车配合好了车才开得稳,那谁是油门谁是刹车呢?这个需要智慧。父母小小的改变,孩子大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