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臣妻,被夫君送进了宫。侍寝后,文帝竟然嫌我不是处子。
后来我才知道,与我恩爱携手三年的夫君,带着他的「原配」回了家。
那……我是谁?
一年后再见到前夫时,宫女厉声呵斥:「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我与凌熠青梅竹马,十五岁及笄后便嫁给了他,一直夫妻恩爱。
他是曲州藩王之子,是个极为出色的少年,自幼饱读诗书,才学惊人。他的目光长远,有济世之才,也不甘心偏安一隅。
而我家是曲州首富,我是家中独女,爹爹自然会扶持凌熠完成他的大业。
我们成亲三年时,文帝召藩王进京,凌熠带着我进京见见世面。
宫宴结束后,该回曲州了,车队在驿站却迟迟没有出发。
我正疑惑时,凌熠眼底猩红,找上我说:「良姝,我对不起你……」
原来文帝竟然看上了我。
他是皇帝,自然不会做出夺人之妻这种遗臭万年的丑事,可他想要的,也绝不允许自己得不到。
所以他派人困住驿站,不允许我们离京,但曲州已经乱了套,婆母也因此日夜忧虑病倒在榻,眼见时日无多。
凌熠想了一个法子,将我更名改姓送入皇宫,这样能保住凌家全族,也能成全皇帝美名,只是……
要委屈了我。
凌熠一拳拳打在桩上,直到双手鲜血淋漓,他哭着说:「是我没本事害了你,良姝。」
我纵然心中百般滋味,也只能强颜欢笑安抚他:「我可以的,没事的,阿熠。」
他手上血迹斑驳,轻轻拂过我的长发。
然后亲自把我送进了宫。
在宫门口,他眼眶发红,低声道:「愿娘娘一切安好。」
我定定望着他,视线渐渐模糊,看着他越走越远。
就这样,曲州小郡王凌熠的妻子林良姝病故,同时宫里则多了一位名为赵良琴的妃子。
2
入宫第五天,文帝来了我居住的雨栖阁。
文帝三十多岁,正值壮年,体型高大健硕,容貌刚毅硬朗,一看便是骁勇善战的能人,常年身居高位,让他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很厌恶,但不得不压制着情绪,面无表情地行礼,然后侍寝。
但一夜春风后,文帝却愤然起身。
「你竟不是处子!」
我报以冷笑,我与凌熠成亲三年,被你强行夺入宫中,你竟然还嫌我不是处子?
我挑眉:「那陛下要如何处置臣妾呢?」
文帝手指着我,哆哆嗦嗦,脸都红了大半,怒喝:「赵良琴,你竟然还毫无悔过之意?」
我比他还恼火,梗着脖子根本不怕死,直接戳穿了他的龌龊:「我与凌熠成亲三年,不可能没有夫妻之实,陛下夺人所好时难道没想过?喜欢人妻却又要干干净净,陛下的爱好真是与众不同呢!」
文帝的脸从红转黑,眼里几乎冒出火来,他一抬手,从床沿拿起了佩剑,但盯了我半天,最终没出手,拂袖而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反正砍头,早晚的事。
但后面几日,砍头的圣旨没来,反而给我封了个良妃。
文帝是再也没来过了,我闲着无事,在宫里溜达了几圈,有些担心凌熠的处境。
我托小太监去打听凌熠的消息,没多会儿他便回来告诉我,小郡王好着呢,两口子已经回到曲州了。
所以说,他的「原配林良姝」也跟着回曲州了?
那我是谁?
我渐渐回过味来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似乎并非这么简单,也不是文帝夺妻这么粗暴的理由。
我又让小太监去打听「赵良琴」此人,小太监一听不就乐了。
「这不是娘娘您的芳名吗?您家世显赫,奴才何须打听?」
家世……如果我没记错,曲州知府好像姓赵?
我沉默了。
我终于明白了,我被凌熠当作别人的替身送入了宫,而那个人,顶着我的身份留在了他身边。
凌家是武将重臣,坐拥曲州三省为封地,拥兵自重,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我是曲州首富的女儿,无学识才华,粗鄙不堪,可他想要银钱上的支持,不得不娶了我。
现在利用完了我,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说文帝看上了我,把我送入宫中。而文帝发现我并非完璧,必会大怒将我砍头,就算是暴尸荒野,也没人替我申冤。
我死了,我爹爹就算不认那个「林良姝」,凭他一人之力,也无力反抗……
结发夫妻,阴毒至此,凌熠,你好样的!
我在雨栖阁干坐了一整晚,天蒙蒙亮时,下定了决心。
他凌熠既然能拿我做弃子,那我何不利用自己这颗弃子,让棋局起死回生?
我望着铜镜中自己姣好的容颜,一字一顿道:「花枝,给我梳妆打扮,我要去见皇上。」
3
文帝勤勉,下了朝也是在御书房看奏折,我精心打扮一番,在御书房外等了一个时辰才被宣进去。
他也算是个仁帝,发现我是凌熠之妻后没砍我头,甚至还允许我求见。
屏退下人后,我直截了当,一五一十说明了原委。
文帝更是大怒,直接摔了砚台,怒道:「凌熠小人,竟然把朕编造成色令智昏的昏君!」
砚台砸到我身侧,碎裂成两半,就连地上都被砸出了一个小坑。
文帝深吸口气,看向我时,眼中锋芒敛了两分:「林氏,你被凌熠利用,是无辜的,朕会派人送你出宫。」
我摇摇头:「臣女不想出宫,皇上,您是九五之尊,睡完就赶人出宫可非君子所为。」
文帝的脸腾地一下子红透了,好一会儿才道:「巧舌如簧!」
要活下去,当然要能言善辩了,我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又卖力地推销自己:「皇上,臣女会算账,尤其是曲州的账。」
出嫁之前,我便帮爹爹管理账簿,一手算盘打得出神入化,对经营商道也无比精通。
嫁入凌家后,我闲着无事,推算过不少数据,当时是算着玩,现在倒有了大用处。
「凌家的下人共分三等,一等月俸一两二钱,二等月俸八钱,三等月俸五钱,凌家一共有二十七个一等下人,六十二个二等和一百八十四个三等。
「凌家每个宅院的月例不尽相同,但大都在五十两左右,凌家一共八个宅院,整个凌家的月支出银子大概在五百七十四两,加上超支也不过六百两。
「但婆母曾经提过一嘴,每个月花费上千两,哪怕按最多的一千九百九十九两算,多出来也不过一千四百两,养兵、锻造远远不够,而凌家又早与曲州知府有勾结,他们必会克扣赋税,用抽取的银子来培养势力……」
不用再说更多,文帝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颔首:「朕把这些年曲州的赋税账簿给你,你能根据账簿上的漏洞推算出曲州的大概收成和回扣吗?」
「能!」我一口应下。
但要长久地留在后宫,不是一个良妃的名分就够的,后宫水深,明争暗斗,除了皇帝的「宠爱」,我还需要一个傍身的东西。
我提出自己的担忧,文帝也不扭捏,直接问我:「你想要什么?」
我郑重道:「臣妾想要一个孩子。」
「噗!」
文帝正在喝茶,结果一口喷了出来。
4
他说:「你想要便要吗?朕不可能无限制地宠幸你,更何况就算你怀上了,也要十月怀胎后再生出来,其间变数难以预料。」
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文帝想啥呢?现生?哪来得及?
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皇子皇女,那些低位分的妃嫔生了孩子过继给高位分贵人的事情还少吗?
最后文帝从养亲殿里挑了一位没有母亲的公主,过继给了我。
我抱着文帝赐下的永河公主,喜滋滋地回了雨栖阁。
如今的我,有位分有孩子,足以在后宫立足了。
永河公主才三岁,正是不记事的年纪,我逗弄着她,哄着她叫了一声母妃,软软糯糯的声音顿时融化了我的心。
但随着曲州这几年的税赋账簿被送了过来,我便开始看账簿。
曲州也算富饶之地,近五年的账簿都是厚厚一沓,摞起来有两人高。我一边对照账簿,一边打算盘,在纸上计算、记录。
凌熠防着我,成亲三年一直不让我涉足凌家产业,现在,跟着爹爹做了十几年生意学到的东西终于有了用处。
文帝隔三岔五来雨栖阁一趟,不是为了看我,而是问账簿的事。
后宫都在传,新入宫的良妃功夫了得,一进宫便牢牢锁住了圣上的心。
可事实上,我与文帝,顶多也就是合作的关系,而且一个不慎,我就有可能丢了项上人头。
这日我依旧是挑灯夜读看账簿,伺候我的宫女花枝在旁边为我掌灯研墨。
夜半时分,花枝突然道:「娘娘,这么晚了……」
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打断她的话:「时不我待,看不完账簿怎么睡觉?永河公主睡了吗?让乳母看好,如果闹起来再来找我。」
花枝结结巴巴:「是皇上……」
「皇上怎么了?该不会要我侍寝吧?」我依旧头也不抬,「我忙死了哪有空,实在不行你顶上。」
扑通一声,花枝竟然跪下了。
我诧异地抬眸,才发现文帝竟然就坐在不远处,捧着一盏茶,笑吟吟瞧着我。
我头皮一下子就炸了,方才那话简直是大不敬!
他不紧不慢地道:「让谁顶上?」
我忙赔笑:「臣妾说梦话呢,陛下尊无二上,谁也顶不上。」
「你倒是嘴甜。」文帝笑眯眯地道,「今日账簿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我忙道:「有的,根据铁器造价、曲州粮仓的收成和报表来看,凌氏起码囤了三万以上的士兵、甲衣和兵器……」
大大小小各种数据汇算下来,凌氏不可能一直养着这些兵,粮草兵马隐而不用只会拖累他们,凌氏两年内必反!
等说完这些,已经是三更了。
我恍然回过神来,文帝五更就要上朝,我竟然耽误了他宝贵的休息时间,该死!
文帝摆摆手:「无妨,今夜就宿在你的雨栖阁了。」
我立即乖巧地替他宽衣铺床,将嫔妃该做的事做到完美。
服侍文帝入睡后,我才在一旁的罗汉床上睡着。
五更时,我又准时起来,伺候文帝洗脸更衣,还让宫女熬了红枣小米粥。
文帝很满意,看我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欣赏:「这后宫之中,只有你服侍朕是最尽心尽力的。」
「这不都是臣妾的职责吗?」我满眼关切,毫无作伪,「陛下安康,天下才能兴旺。」